Dreamcatcher

10月11 月  爸爸開始吃不下   本來還可以從二樓走到一樓的   因為沒有體力  後來媽媽在一樓弄了床
11月初  二姐陪著去看了醫生   醫生說是可以住院查原因   那時候爸媽都不太想   就開了一些要回去先試試
Terri問我什麼時候回台灣   我說等明年三四月吧   她說不能早一點嗎？ 她覺得爸爸狀況不太好
後來定了12/10的飛機回來

隔離了兩個禮拜   回家看到爸爸媽媽   爸爸好瘦好瘦   整天躺著   吃不下東西
三餐都要媽媽把他抱起   也只能喝補體素  吃不下  
跟小兔他們討論了一下  他們覺得這樣不行   要馬上住院
爸媽又去看醫生   這一次週一看門診  沒有床位   週二有   就住進去了
照了頭部的MRI  之前的腦瘤沒有問題   又照了腹部  我因為還在自主隔離期不方便去醫院探病
查診時媽媽撥電話給我   醫生跟我說  腹部斷層有看到胰臟周圍有東西   還在等放射科正式的報告
希望安排我們三個姐妹一起聽醫師的報告以及商議後續
聽起來就是很嚴重的樣子   敖到了週六  我終於結束自主隔離期
醫師說要不要找媽媽一起來聽   我們說我們三個先聽吧
醫生說   是胰臟癌   4公分   包覆著血管   不能開刀   
醫生說著這些時  我們沒有像電視裡抱成一團的哭泣  每個人都很冷靜
聽著化驗結果   聽著後續可能的治療方案   聽著之後會面臨到的照料問題
醫生說要不要跟媽媽說？   我說要   我說媽媽其實有點心理準備了   她需要知道事實
醫師把一個簡短版告訴媽媽   我們沒有抱在一起   各自離得遠遠的   因為很久以前就不習慣跟爸媽擁抱  而且其實   我想我們每個人都還在消化這一切
後來我們靠近媽媽一點   我拍拍她

爸爸還不知道   因為還需要做一個切片確認
醫生說有了這個切片的結果可以申請重大傷病   我們可以申請後續的安寧居家照護
可以有比較多資源   可以不用讓爸媽來回醫院
我們想   等切完片   再告訴爸爸

我一直想著   以現存的事實  我已經很幸運了
至少我人在台灣了   公司先前就知道我回台灣是為了照顧家人
所以三月才會聘我   我已經很幸運了   多少人必須要工作及生病的家人中煎熬
我姐他們需要工作不能一直請假  我完全可以理解   因為大家之後都還是要過日子
至少我目前不用工作  我可以專心做一件事

我一直在想   至少爸爸可能不會痛太久   不會纏綿於病榻好幾年
至少我們現在知道是發生什麼事情   不會一直不知道怎麼了
他還有意識   我們還可以多講講話   至少小猴寶在這裡  我想給他多一點跟阿公的相處的點滴
我一直在想   至少我們大概知道還有多少時間
好像比一夕之間沒有預警很突然的消失來得好
至少我們有時間準備   至少有心理準備
但是要怎麼準備   說再見   好像永遠都準備不好
我覺得難過   所以我好想找人說話   我好想要聽到一些安慰的話
但我又不想找每一個人說話   我只想對想說的人說   

我碩班的時期是他們最健康快樂的日子
那時候三個孩子都大了   兩個姊姊在工作   我還在讀書   但基本上學費也不是太負擔
他們每天出去散步兩次  走個三四十分鐘
傍晚散步時媽媽都會打給我   總是用非常愉快的口氣問我什麼時候回來吃晚餐
他們一起去長青學苑   上英文課   練合唱團  和朋友們一起出去玩
 

那時候我在臺中念碩班  所以住家裡
有時候我回家   吃完晚餐   跟著爸爸看意難忘
那時候爸爸眼睛很好   我記得有一次假日我要去實驗室分細胞
但邊吃午餐剛好邊看到電影台在播一個隧道裡崩塌發生火災的電影
我也不趕時間  坐下來跟爸爸一起看完才悠閒出門

2007爸爸覺得視野有缺損  檢查之後是顱咽瘤壓迫視神經
他第一次開刀時我們都到了   媽媽很擔心  在手術房外哭了
我其實不擔心   因為我完全不接受失敗的可能   一定會平安出來的
後來爸爸的視力並沒有像我們所期待的那樣恢復
體力也差了很多   但至少還是可以走到公園   甚至可以每天到公園做操
11年吧   又動了一次手術   這次是從鼻子進去   把腫瘤分泌物抽出一些
每做一次手術   爸爸身體更差一些
12年我結婚   爸爸還可以去台北   還到社區來看過我住的地方
16年我生了小猴寶   爸爸也有到林口來
爸爸漸漸地抱怨腳痛  膝蓋痛  不好走路
散步的距離越來越近
之前爸爸開刀  我總覺得一定會沒事出來
但是這一次   可能是因為這些年他越來越虛弱  可能是因為他真的真的好虛弱
我開始覺得   可能就是這一次了

為什麼快樂的時間這麼短  為什麼這種充實悠閒的退休生活沒有一直過很久
至少我有時間可以準備   但   怎可能準備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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